编者按

有人说“躺平是对打破‘阶层固化’的不抱希望；而内卷是渴望上升渠道而展开的疯狂竞争”。内卷看似比躺平积极健康一些，但现实却是，内卷因为方式的不合理，结果上往往事倍功半，加剧了内耗造成了恶性竞争。如果有一条路径不是内耗而是确实可以通过努力创造新的价值，那么躺平或许会是人生选择而不是无奈之举，内卷也会逐渐失势而走向“外卷”。出于以上思考，本所名誉主任王建东教授结合当前律师行业的生存现状，在事务所年中会议上发表了题为“关于律师躺平、内卷及外卷的一点观察与思考”的讲话，现整理成文与诸位分享讨论。

各位同仁：

又到年中工作总结了，按照惯例，我还是讲一点务虚的东西。最近一段时间里，有两个词很热门，一个叫“躺平”，另一个叫“内卷”。什么是“躺平”？什么是“内卷”？为什么会“躺平”？为什么会“内卷”？许多人从自身的境遇出发，审视或反思“躺平和内卷”，叹“躺平”之无奈，发“内卷”之感慨，你言我语，百家争鸣，好不热闹。今天，我也蹭个热度，与大家聊聊这个话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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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律师的躺平？

首先，我得说明几点：第一，我不认为躺平完全是贬义词。对多数人而言，不是迫不得已，一般是不会躺平的，因为躺平未必真的是最舒服的姿势，很多人都是习惯“侧卧”的。第二，躺平有时候也是一种境界。所谓拿得起放得下，有时候放得下比拿得起更难。许多事情想通了，该放下时能放下，极端事件就不会发生了。第三，我没有专门做过田野调查，这里说的躺平只是一种逻辑推论，加上一点初步观察，不指向任何律师，请勿对号入座。

有人说，躺平主要发生在社会底层。缺少文化，缺乏资源，没有机会，面对生活的重负，面对激烈的竞争，感到个人的努力没有意义，就干脆来个“躺平”吧，反正干与不干也差不多，不如来个躺平舒坦。律师看起来还是挺风光的，社会精英人士嘛，怎么也会有躺平的呢？我的观察是，躺平并非社会底层所特有，律师照样也会发生躺平现象：

其一，律师也是普通人，普通人的难处律师一个也不会少。比如，有人说现在城市年轻人躺平的首要原因是高房价，大学毕业留在大城市做律师的，哪个不为高房价发愁呢？

其二，律师行业的竞争激烈程度并不亚于其他行业。与发达国家比，我们的律师比例并不高，但竞争同样激烈，不正当竞争现象也不少见。坦率地说，业务能力与市场竞争力的关系在许多时候并不是成正比的。

其三，目前的执业环境还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。执法不严，司法不公的现象时有发生，你以为稳操胜券的案件败诉了，你想来想去就是想不通。我最近也碰到这样的案子，还真有躺平的想法呢！当然这仅仅是一时之念而已。

所以，躺平就在我们身边，我们不能视而不见，必须正视它的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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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律所的内卷？

我这里讲的律所是从广义上讲的，不指哪个具体律所，泛指律师行业。

如果说躺平属于个体，那么内卷往往属于群体。如果律师个体躺平了，律所、律师行业就必然会出现内卷现象。

那么，律师行业有没有内卷现象？我的观察是肯定的，以我们作为主要业务的建设工程和房地产法律服务领域为例：

第一，从理论研究层面看：文章很多，著作很多，论坛很多，讲座很多，律师参与的也很多，但是原创性的有多少？基础理论的研究有多少？真正破解疑难问题的有多少？讲来讲去就是几个老问题，没有多少新的东西。有人将内卷定义为“没有发展的增长”，恐怕指的就是这类情形。

第二，从服务内容看：现在声称从事建设工程和房地产法律服务的律师和律所很多，但主要集中在施工合同这一块，而且主要是代理诉讼，能够为工程建设提供全方位全过程法律服务的律所并不多。如果这种状况不改变，随着基本建设高潮的退去，蛋糕会越来越小，内卷会越来越严重。

第三，从业务竞争看：工程房地产法律服务的竞争，与工程竞标、土地竞拍有得一比，结果也同样是低价中标，甚至是最低价中标。大家都在吐槽工程最低价中标，其实现在许多法律服务同样是最低价中标。那么多的律所、团队、精英，围绕建设工程这块越来越小的蛋糕，必然会互相撕杀，竞相压价，效率低下，这不是典型的内卷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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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何以走向外卷？

按照躺平与内卷的逻辑关系，律所要走出内卷，律师首先得正确处理躺平问题。

对于躺平，有几点想法与各位分享：

第一，躺平也要优雅点。实在需要躺平时，也要有所为有所不为。躺平了不等于睡大觉，可以看看书，打打太极（女同胞可以练练瑜伽），望望星空，积累能量，所谓静若处子，一旦机会来了，就能动若脱兔，乘势而起，扭转乾坤！

第二，相信社会发展规律。市场竞争肯定会越来越规范，越来越公平，靠歪门邪道承揽业务决非长远之计。执法司法环境也会不断完善，当前政法队伍的教育整顿尽管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，但一定会有所成效。

第三，信自己信未来。在李白的众多名篇中，我特别喜欢这一句：天生我材必有用！我在人生最低谷时，有位高人就送了我这一句。尽管现在法学院遍地开花，法律专业的毕业生多如牛毛，但我还是相信经过法学系统教育，通过中国第一大考的律师，应该是精英人才，这是应该有的自信，而绝不是自负。同时，也请记住另一句话，江山代有人才出，各领风骚没几年！我把赵翼的后半句改了，能领风骚几百年的，是几百年一出的天才，普通人能领风骚多少年？所以，必须有紧迫感，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。

走向外卷除了是从躺平状态发奋而起，破解内卷的不二法宝，我认为就是我们律所核心理念中的二个字：创新！我们还是以工程建设领域为例：

第一，只有通过理论创新，踏踏实实地把基本原理搞明白了，工程建设领域的那些疑难法律问题才能有效破解，实践中大量存在的同案不同判问题才能得到有效解决。我想这样的研究才是有价值的研究。

第二，只有通过创新服务内涵做大蛋糕，才能从内卷走向外卷。这几年我一直在讲，基本建设高潮终将过去，如果不创新服务内涵，蛋糕会越来越小，所以迫切需要我们创新服务内涵，比如从企业顾问向项目顾问延伸，从诉讼代理向过程服务深化，从单项服务向综合服务升级。当然，要开辟新的领域，研发新的服务产品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，既要满足当事人的需求，更要有落地实施的现实可能。

第三，只有通过创新服务模式，错位竞争才能改变低价竞争的状态。怎样从低价竞争中杀出一条血路，光靠行业规范和治理整顿是不够的，关键还是要创新服务模式，律师和律所从自身的条件出发，形成各自的优势，实行错位竞争，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。

躺平、内卷及外卷本来就是网络热词，没有权威的定义，随便聊聊，仅供参考。

作者简介： 

王建东教授

著名建设工程与房地产法专家

杭州师范大学沈钧儒法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

建设工程与房地产法学研究中心主任

浙江省法学会建设工程法学研究会会长

浙江省法学会民法研究会副会长

浙江东鹰律师事务所创始人、名誉主任